M记在逃麦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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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过域名,链接失效不代表文章消失。
别催,催了我逆反心理不写了。

【景彦】身为养父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上)

*景元×彦卿only。

*总之就是那个画本彦卿的后续,开篇是刚捡到彦卿的时候,彦卿8岁,景元20岁。

*不要在意具体收养是怎么回事,不要联系现实法律,没意义。

*虽然口嗨饭,但是出现上了,没想到吧。1w上,下再看看吧。

 *前篇:三尺水老师今日出本了吗?


不拍屁股,别放。


 

 

(上)

=

景元是下雨天的时候在垃圾站边上的盒子里捡到的彦卿,8岁大的孩子可怜巴巴住在几个纸盒组成的房子下,过得小脸脏成一团,纸盒挡不住雨,他被淋得湿透。

 

他们对视上时,景元仿佛看到只被遗弃的小狗,正可怜巴巴地看过来。

于是等他再冷静下来时,已经处理完了联系警方到收养小孩的所有事宜,20岁的他就这么牵着8岁孩子的手,站在警局外边,正式地成为了法律意义上的一家人。

 


他还在大学,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父亲,要带个只比自己小了12岁的孩子,他们更像是兄弟。但实际上他们就是养父子,彦卿拉着他的衣摆,怯生生地喊他父亲。


“…”景元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发,小孩洗干净后露出张精致可爱的脸来,还有头金发,虽说现在看着有些干枯营养不良,可已经想得到未来的模样。
“哥哥。叫我哥哥,我才20呢彦卿。”说着话,景元掐了掐他的面颊,将不安嗫喏着对不起哥哥的小孩抱起来,走向他和父母约定三章讨来的屋子,那是他们未来居住的家。


这个时候的景元尚且意识不到,收养彦卿的决定对他的未来造成多大的影响,称得上是翻天覆地。


景元在做梦,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他正在梦里拉着自己养大小孩的手腕,五指在皮肤上留下红痕,用力过头,彦卿都露出了有些痛苦的神色。


或许痛苦不仅仅是因为手腕,景元意识到,他的另一只手正卡着彦卿的脖子,正感受着颤抖和吞咽时移动的喉结,还有他在进入这个孩子。以一种强迫的、粗暴的方式,不顾及彦卿感受地在侵犯他,哪怕小孩满脸泪水,眼中皆是惊惧的神色,连声哭着喊他景元先生,要他放手,梦里的景元也未曾停下。


清醒的梦,有些混乱的梦,让人恐惧又有几分会让自己反胃般的满足感的梦。


景元惊醒,在梦里的他低头去亲吻彦卿之前,他又一次从梦里惊醒。窗外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还是深夜。


已经睡不下去,他坐起来,剧烈心跳下他头晕目眩,一时间看不清被子上的花纹,一切都有个重影。而后才慢慢缓过来,慢慢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梦中惊醒。


然后景元疲惫地躺回去,闭上眼。用双手狠狠地揉过面颊,将叹息压回去。就这样僵持了一会,景元才颓然地放下手,清醒而疲倦的躺着,想着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看待彦卿的目光就变了,变得危险,变得成人,变得充满索求。
变得,让景元不敢再靠近,却也不敢远离。


最开始有变化的人不是他,是彦卿。发现小孩懵懂感情的人也不是他,是白珩。


他保持着年轻父亲的心态在教养彦卿,在亲生父母那边没有机会体会过的家庭感情尽数从彦卿的身上找补着。或许是这种补偿心理带来的行为过了头,又或者是他与彦卿之间的距离感太过于模糊,因此导致了,白珩拉着他,在私底下悄悄地和他说起彦卿。


“你和他还睡在一起?”白珩眉毛皱着,说得是彦卿。
景元点头,他还在一边切菜一边回答:“彦卿有些怕黑,常粘过来…”年轻的父亲从做菜糊锅到能招待朋友,期间可谓是多少心血和辛苦。


白珩却叹气:“听我的,景元。你们最好分开,也最好要意识到一个问题。”
“…什么?”


“彦卿他看你的目光并非…单纯是在看自己的父亲、先生,或者说哥哥。”她捏着眉心,看起来在很艰难的组织语言,“你可以自己注意一下。他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只是在下意识地粘着你,但…景元,你如果没有这个心思、去影响彦卿的成长,那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你们太亲密了,没有家庭是亲密到这种程度的。”


景元不了解普通家庭,他在遇到彦卿之前没有体会过正常的家庭感情,因而不清楚也把握不了正确的距离。他只是在和自己养大的小孩亲近,比如抱在一起打游戏,或者抱着睡着,或者帮忙吹头发,这样非常普通的相处行为,如今被白珩打上了个距离太近的标签。


“彦卿14岁了,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白珩语气重了一点,“还是说景元,你知道一切却在任由他发展?”


怎么会,景元都愣住了。他从未想过,也没有发现过这个问题,他看向彦卿,他与彦卿之间当真是太过亲密了吗?


隔着玻璃门,还在打游戏的小孩像是有心灵感应般,转过头来看他,圆溜的眼睛明晃晃地望过来,将他装进去,而后彦卿眨眨眼,比着口型说:先生,怎么了?


他澄澈又纯粹,眼中满满的依赖与几分含糊不明的眷恋,让景元喉间干涩。


抽条了的肢体,却依旧小巧的身子,14岁的少年正处于青春期的时候,逐步走向更成熟的年纪,却依旧留有孩童那部分纯真。彦卿幼时就生得精致,五官长开后更是看着漂亮,可行动举止里,眉眼盈盈间,少年气如一点龙睛,成了最主要的部分。他长大了,景元意识到,彦卿已经不是当初拉着他衣摆叫他父亲的小孩了,在不知不觉的时间里,他已经悄悄地长大,是个有点帅气的少年郎,却在他面前一如既往。


白珩拍了拍他:“我…观察这件事很久了,景元。你,总之,重视一下吧。”


景元就说好,然后他转头去沉默的切菜。他要做得一半是彦卿爱吃的,他做饭这事儿都是为了养小孩学得。最初的时候他们只能一起在外边吃,但那个时候景元只是大学生,饶是有父母接济,他也还是在有意识地节省开支,因而学着做饭。


而无论他做成什么样,彦卿都会乖乖地说,好吃的,辛苦哥哥了。再一路变成,辛苦先生了。
切着切着,景元晃了神,刀子一歪,原先好好的土豆片多出来块厚实的,他盯着看了半天,最终也没动手修补,而是直接丢进了切好的那堆里。


然后他和白珩说:“我知道了,你放心。”

在被提醒之前,景元没想过这么多,他收养彦卿的时候抱着几分捡狗的心态,因为小孩在雨里头太可怜,他又恰好与家里闹出不小的矛盾,被所谓亲情逼迫得叹气。恻隐之心与想要拥有什么的念头搅和在一起,最终就是收养了彦卿。

 

被捡回家的小狗最初总是怯生生,不敢说话也不敢表达自己的意见,景元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突出个害怕被再丢走。因而景元花了很多心思去管孩子,去和彦卿相处,去花费了多少努力才把认生的小狗养成粘人的样子。

 

景元说着知道了,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会比较好。彦卿如今只是怀着些懵懂的感情,就好似被吹起的水泡,一戳即破。但破裂之后,细碎的水会飞溅到周围。因而他根本不能去直接拉着小孩,说这样是不对的。这样说不定只会反而帮助彦卿先一步认清这种模糊的依赖背后真实的感情,尽管景元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彦卿会对他生出这种心思。

 

他们分明是相依为命,又贴在一起取暖的伙伴。彦卿给予他所缺乏的东西,他给予彦卿所缺乏的东西。景元一直都将自己当做彦卿的父亲,事实上就是这样的,他们的户口本打开上都能看到养父子关系的证明。

 

养父子、养父子……彦卿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他应当没有给过彦卿不正确的引导吧?他对待孩子的时候没有做出有过偏差的行为吧?他和彦卿甚至还没有到会谈论爱情这种感情的时间段,毕竟彦卿因有个被遗弃的经历,总与旁的人走不到心里去,小学毕业就与小学同学断个干净,初中也和同学关系冷冷清清淡淡的,问他与谁熟些,张口的就是同桌的学生,且人员随着教室内的课桌安排调动而调动。

 

突出的就是一个和同学不熟。每回彦卿最后都会拉着他的手说:“反正彦卿只想和先生一起的!难道先生不希望彦卿黏着了吗?”

 

景元就宣告投降,摸着小孩脑袋连声说着想想想,希望希望希望,然后将人揽在怀里叹气,说彦卿是个粘人精,离不开他怎么办。说着话,却觉得幸福得很,那是被亲近的人依赖和珍惜着才会带出来的情感。

 

可现在回想起这样温暖的感觉,就莫名多了些负罪感和压力。难道是他这样的态度让彦卿误解了?可他只是在尝试做一个好父亲,从书本和网络上学习,如何去尊重和与孩子相处,然后囫囵地用在一起。

 

想不明白的事情堆在脑子里,让他吃饭的时候都有些魂不守舍,频繁走神。景元擅长一脑多用,同时思考多件事情,平日里被朋友们调侃是多线处理的机器,如今机器却卡壳,只剩下一个待处理的信息反复地播放,又重复进行着搜索答案的无果行为。

 

“先生?”彦卿坐在他边上,见他又走神,便将自己剥好的虾肉放进他的碗里,“吃饭啊,明明先生告诉彦卿,吃饭的时候少想东想西,免得影响消化和享用美食的时间的,怎的自己跑神啦?快吃快吃,白灼的虾好鲜,彦卿剥给你吃!”

 

回神的景元迎着彦卿的目光,几乎是被烫到地躲开,过了一秒才转回来,说:“彦卿自己吃,爱吃就多吃点。不用给我剥,因为你再不吃,就该被这群家伙吃光了。”

 

说话时他示意了下动筷子很快的刃和杰帕德,吓得彦卿立刻哇哇地叫了起来,然后起身速度地夹了好些个虾放进自己碗里。

 

他表情生动时的模样很吸引注目,景元侧着看他,看彦卿成功在刃筷子底下抢出那只虾时骄傲的小表情,想着最开始饭桌上连夹菜都不敢的小孩,两道影子模糊地叠在一起,最后碰撞着消散在眼前,出现彦卿像是邀功似得给他剥虾的样子。

 

“嘿嘿,这下先生和彦卿就都够吃啦,先生吃。”说着话,被剥干净虾壳还沾上酱的虾肉进了景元碗里,彦卿则是又开始剥新的。说着两个人都够吃,却连着剥了三个塞进景元的碗里。

 

景元沉默,随后心底叹气。他养得孩子分明那么的成功,唯独在一件事情上摔了个大跟头啊,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好办法,他景元聪明一世的名声都该败在这件事上了。最终他也只能选择从最近的事情开始处理,比如白珩提到的睡一起的问题。

 

难道普通家庭14岁的孩子就必须和家长分开了吗?在彦卿写作业的时候,独自寻找着收起来的被子时,景元疑惑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他当真是缺少一部分对家庭的概念,模模糊糊地在和彦卿的相处里寻找着。

 

父亲和女儿需要分开,难道和儿子也需要维持这个规矩吗?

……算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不是是否需要分开,而是不分开的话是否是在无形中助长彦卿错误的念想。

 

随后他将床铺好,铺完之后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彦卿。小孩抿着嘴,没有笑了,眼睛盯着他,问道:“先生为什么突然收拾床……”景元还没说话,他就低下头,“是,是要彦卿自己睡开了吗?”

 

景元哑然。彦卿向来是敏锐的,他在景元的面前总无意识地保持着呆傻的直楞样,可除了他以外,总是机灵又聪明的。如今一眼便晓得景元的意图,反倒是叫大人不知道如何开口比较好了。

 

可他看着彦卿,看着小孩难过的表情,想到白珩的话,想到那个隔着玻璃的目光,还是摸摸他的头发,而后让彦卿转过去,开始给人整理玩得凌乱快散开的马尾。他以手指为梳子,几下将头发理顺来,随后又扎起。这手他都练习了好久,要不是彦卿缠着他,说想要和景元先生一样留长发,或许也没这一手学习的机会。

 

景元恍然了下,发现彦卿怎么事事决定都有他的影子。无论是行为习惯,还是发型,或者是说话时的用词,他都在隐约地模仿着景元。

 

这是好的还是坏的,已经分不清了。

 

“彦卿长大了。”景元摸着他顺滑的头发,低声道,“该学会一个人了,总不能什么时候都依赖我吧?”

彦卿就委屈地小声问:“为什么不可以……先生也要丢下彦卿吗?”

 

景元将他抱起,抱在怀里,一边在心底说最后一次,一边安抚他:“不会的,我不会丢下彦卿,但也不可能一直和彦卿待在一起。未来的时候,你会有自己的人生,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到那个时候,我就离彦卿远了,没法如现在这般天天紧密地挨着了。所以彦卿得学着照顾自己,在我还能帮忙的时候。”

 

“……可彦卿不想离开,也不会离开先生的。”小孩往他怀里埋,委屈坏了。

 

怎么会呢,没有幼鸟是不学会飞翔的,也没有孩子是真的会在父母的身边呆一辈子的。他不也是从家庭里走出来,然后有了自己的家吗?未来彦卿也会有的,他只会亲手将小鸟放飞出去,而后等待着不知何时到来的归家。

 

所以景元亲了亲他的额头:“彦卿,乖。”

他每回这么说了,小孩就会听话,这次也不意外。彦卿抓着他的衣领,半晌,松开了手,说好。

 

怕彦卿因为怕黑睡不着,景元特意告诉他可以不用关灯睡,还将他房间里彦卿原先用得那盏狮子趴窝式的小夜灯给了过来,免得开灯睡不着关灯又害怕的局面。

 

可那狮子小夜灯被彦卿抱在怀里,却得到了老半天的沉默,和最后小孩说:“其实彦卿不怕黑的。”说完话,彦卿就朝他说晚安,然后关上了门,将思绪难安的大人关在了门外。那门上有彦卿以前画得涂鸦,像是猫一样的狮子和小鸟待在一块晒太阳,原先童真的画笔勾勒出来的画面,此时和现实差别越发的大了,不管是猫一样的狮子,还是看着门关上的大人。

 

不怕黑吗。明明最开始抱着枕头忐忑不安地撬开他门的还是彦卿,如今说着不怕黑地将门关上的也是彦卿。

 

小孩真难懂啊,又或者其实也没那么难懂,只是景元不深思,且拒绝了深思而已。他无言,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而后对着为了彦卿特意重买过变大的床发了呆。

 

他最开始也就个二人床,可小孩长身体的时候睡姿实在是太嚣张,叫景元没有办法,在连续被提醒和睡到了边缘上险些掉下去后,景元用了一部分工资,给换了张更大点的床。虽然就这样也没改变被踢和掉下去的命运,因为彦卿总是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钻,景元躲再远,小孩都会跟过来,热乎乎地和粘着他一起。

 

唉,这床怎的突然变得如此大……

景元叹气,往床上躺,卷着被子,却还是习惯性地只占用了半边,留出了大片的位置。

 

然后睡觉,他闭上眼,努力地睡觉,尝试地睡觉。却忍不住地在想,彦卿说着不怕黑是不是在逞强,他仍然记得小孩当初站在门口时可怜巴巴的样子,和当初在雨里的样子没什么区别,让景元当即是心软地将人叫进来。这会儿真的能好好休息吗?

 

或者说要是睡着了的话,现在有没有踢开被子,彦卿的睡姿从他十二岁之后开始有所好转,夜里睡觉不会再乱踢得景元要被踹醒的地步了。可他也开始逐渐地进入成长期,个子开始抽条,前两天已经出现半夜因为腿疼而睡不着,翻来覆去闹得景元醒来给他半睡半醒地揉腿,好半天才模模糊糊地睡下去。今天会不会继续疼醒?

 

景元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他一会想到彦卿不好的睡姿,一会想到小孩可能睡不着,然后忍不住爬起来,看了眼时间,才过去半个小时。

 

他就只好又躺下,重新想起来白珩说的话,脑子里转来转去,没想明白。普世的价值观里,爱情是各种样式的,可实际上的生活中对于爱情的定义非常的狭隘,充满了偏见与苛责。

在今天之前,景元未曾考虑过彦卿的未来,或者说,他没有思考过自己还没有经历过的部分的未来。如今却突然当头一棒,意识到小孩未来会寻找他的爱人,会多出一个人站在边上,而那双澄澈的眼睛将装下另一个人。

 

只是这样一想,景元便觉得好似被偷走了什么。而叹气,长长地叹气。

但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等再过了一小时,景元还是没睡着,但这会儿彦卿应当是睡熟了,怀着这样的猜想,他从床上起来,想要去看看彦卿睡得好还是不好,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可他按下门把手,却被锁卡在了半道,景元意识到这孩子锁了门。门把手硌在手上,几乎要留下道深印。半晌,景元松开手,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靠近了门,试图听清里边的声音。

 

可里边安静得很,几乎没有声响,就好像彦卿已经睡熟过去,这漫长独夜就留下个担心小孩道睡不着的景元,在门外站着开始觉得有些凉下来。

 

“唉。”他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整个房子安静得只剩下他的呼吸声和冰箱运行时的声响,混杂在一起,随后窗外响起一道机车嗡鸣的声响,远远地划过去。

 

他在焦虑,在这样的安静中,景元才能开始分析和思考自己来。整个白天他被白珩的话惊得脑子快停止运转,只能够思考些粗浅的事情,如今才开始冷静。然后就意识到他在焦虑,他在焦虑什么,焦虑彦卿是否也会因此和他彻底的拉开距离,他曾在雨天捡回来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小狗最后要离开吗?

 

但过去他也曾思考过彦卿以后的生活会是如何的,他也曾和朋友不止一次地说过,要看一套更合适彦卿居住的屋子,总说父亲的意义就是给孩子留下房产,那他可不能落后之类的话,然后被调侃,说年轻的老父亲别再念叨了。

 

他不是没有思考过彦卿会离开他,会去往远方,可如今,无论彦卿是一去不归还是彻底地在他身边待着,都让景元不安。

 

他想要的是什么,他既想要彦卿的亲近又不想去承担过分的亲近,既不希望彦卿离开,却又觉得彦卿不能够和自己待在一起。他希望从彦卿这里得到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必须由他自己思考出来结果,才能去引导孩子,否则他的行为、包括今天的,都只是在不承担他应该承担的责任而已。除了是逃避外,什么都没有做到。

 

景元将脸埋进手心中,重复着今天无数次的叹息,想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而后他掏出手机,犹豫了半天,还是给白珩发去了消息:[我不确定我做得对不对,但这种事情到底如何做才是对的?]

白珩好像也没睡,很快就回复了过来:[抱歉,突然就把这个事情捅破给你。但是景元,我不是觉得彦卿这样的感情是错误或者正确什么的,我看着他长大,哪怕他跟我说要上天摘月亮我也得给他捧个场。]

:[何况感情的正确根本不应该由我们去评判……我的意思是说,所有的重点在于你怎么想。如果你觉得这样是错误的,是不正确的,就拒绝他,去引导彦卿走更正确的路。]

:[或者尝试做个正面榜样?你也该找个对象了吧。]

景元沉默,半晌才回:[暂且没这个心思。]

:[我会好好想办法的,如果你有更好的建议,记得和我说一下。]

白珩发来个叹气的表情包:[我知道了……早点睡。]

景元:[都是。]

 

他在沙发上迷糊地睡着了,睡到后半夜才冷醒,跑回了房间,裹着被子睡过去。而后他开始做梦,梦里的彦卿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他仰着张小脸,脸上还带着污渍,景元就蹲下来,用手擦去痕迹,而后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走。彦卿就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说好。

 

之后景元就醒了,他在闹钟响起来之前清醒,在回忆梦前先想了下得起来给彦卿做早饭,而后才梦回笼。他是个做梦不太忘记的人,因而梦里雨落在肩头的感觉那么的清晰,好像他真的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遇见彦卿时候的事情,一切开始。

 

真的是逃避心理太严重了,景元搓了把脸,而后不再思考这个梦,他还得准备早饭呢。可临到起床时才觉得头晕,迟钝地意识到哪儿不对劲,一抹,才终于清醒起来,察觉到自己在发烧。

 

好些年不烧了,上次还是工作原因忙过头,几天没好好休息,一放松就病倒了。吓得当时十二岁的彦卿在他床头眼泪汪汪,问先生还好吗,需要他帮忙做什么吗?

 

因为是不传染的烧,景元也就没赶他离远些,反倒是假装思考后,让彦卿陪他好好休息。于是小孩就乖乖地脱了鞋,往床上爬,再被景元拽进怀里,抱着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

 

这回可就没这待遇了,多半是昨晚着凉引起的。景元边拿出手机给公司请假,边强撑着起来,想着要给彦卿做早饭,可谓是一颗老父亲的心在发光。

 

他开了门,就正好撞见边上彦卿的门也打开来,小孩顶着张熬出黑眼圈的脸走出来,和脸色苍白面颊红润在发烧的大人对视上了。

 

“彦卿”/“先生……”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景元先笑着打破了沉默:“彦卿今天起得很早啊,要吃什么早饭?”

 

说话时,不住地去看彦卿有些差的脸色,想是不是果然昨晚还是没休息好。彦卿从小就是个体力很充沛的小孩,哪怕他被遗弃过了段苦日子,也还是很快就在营养跟上后显现出非常人的耐力来。

 

他喜欢学东西,无论是什么都是,学习或者别的,但也没落下玩,别的小孩在玩的他也在玩,一天好似有三十六个小时。晚上睡得少,第二天起来依旧神采奕奕,天然地就是个能奋斗的好苗子,景元曾搓着他的脸,叹息道:“先生年纪大了,遭不住这样的热闹了啊,彦卿。”

 

彦卿用手捧着景元的脸,左右仔细看,然后脆生生地回答:“没有,景元先生很年轻,一定可以的啦!”

 

二十多岁已经逐渐不能精神亢奋熬一晚上第二天还清醒的景元就把小孩揽怀里揉脸,揉得彦卿哇哇乱叫着手脚并用爬出来,才笑着点他脑袋:“再可以也不能这么做了。”现在的折磨不过是透支身体,他还是很想看到彦卿长大成人,再拥有自己幸福顺遂的事业,最后成长为优秀的大人的。尽管只有十二岁的差距,但景元还是非常谨慎这些事情的。

 

虽然谨慎和重视身体的景元,昨晚上刚因为迷糊地在沙发上睡着,而非常有耐力的彦卿,也顶着个没睡好的黑眼圈吧。

 

怎么回事啊他俩,这么离不开吗?刚分开一晚上就这样,多少是有些好笑……

 

彦卿没回答他的话,盯着景元的脸,忧心忡忡地问:“先生你是不是发烧了?好好休息,彦卿可以出去吃……怎么发烧了?”

 

景元就打着哈哈:“不小心没睡好,被子掀下去啦。彦卿呢,怎么没睡好的样子,要不今天在家里休息吧?”

 

“不用了,只是昨晚上换了床睡不习惯。倒是先生好好休息吧!”彦卿摇摇头,走近点伸手将他往房间里推,“彦卿去上学。”

然后就跑进洗手间,关上了门,景元看不到了。

 

比预料中要冷静和乖很多,好像没有闹任何脾气,原以为他睡不好了会出来和他抱怨,说想要和先生一起睡。景元都在想,要怎么拒绝会比较好,却没料到,小孩独自地收拾好了情绪,半点没有来麻烦他……倒是长大了。

真的长大了,景元惆怅地想。

 

那次分床兼发烧事件过去后,景元就逐渐地开始拉开与彦卿之间的距离,从不再一起睡为起点,开始逐渐地避免了过于亲密的拥抱,贴脸和亲脸颊,总之这些小动作都在逐渐地远离他们的相处。景元开始根据白珩的反馈,来调整他和彦卿之间的相处,向着更正确的父亲方向前进。

 

欣慰的是,彦卿好像没有多么大的反抗,他看起来每次都委屈巴巴的,却也每次都老老实实又听话,将景元说得话全记心里去了。看得景元是又高兴,又不高兴的,复杂死了。

 

就这么磕磕绊绊地继续下去,慢慢习惯新相处模式后,过了三个多月,彦卿马上就放暑假,要在家里待好久了。以为他过暑假的时候,都是在家里自己过的,景元早上出门的时候准备好早饭和午饭,等到了晚上他会回来,一日三餐的问题就这么解决。

 

而剩下的时间,景元是向来不过问彦卿今天做了什么,打算做什么,也不管他是要玩游戏,还是不玩,甚至主动地买了电脑和游戏机,让他休息时候有东西可以解闷。

 

毕竟彦卿很努力,是不需要他督促的那种努力,反倒是景元常常劝他赶紧休息,需要坐在书桌的边上,撑着脑袋看小孩刷习题,刷得他叹气,刷得景元伸手去拉着彦卿,叫他快停停,陪陪无聊的大人。

 

可这次景元去接小孩放学的时候,彦卿主动地提出来,说想要去学东西。景元刚开始也不太意外,问他想学什么,边问边发动车子,从车群里找机会挤出去。然后彦卿就说,想学画画,也跟着同学了解过看上了个集训的画室,问景元暑假的时候能不能去。

 

景元愣了下,反问:“所以你暑假不在家里了?”

彦卿就点头,说:“嗯,如果先生答应的话,应该一个半月都在那边了。”

“可以。”景元回答,“彦卿想好的话,就告诉我吧。”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空落落的,一下子,景元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紧了些。他理智地思考着这件事的合理性,是否可以,如果彦卿真的了解透彻,机构又是个正常合法合规安全的,那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小孩自己想学,为什么要阻止呢?

 

可他又有些感性地想,这个暑假得一个人过了,好在他工作正忙,忙得头昏脑涨……

 

而后他忙碌地联系机构,付钱,再帮彦卿收拾好了东西。他久违地走进了彦卿居住的空间,要知道分房之后,小孩就开始懂事地表示自己的房间自己收拾,不用麻烦景元先生了,然后他就再没跑进去过了。毕竟要尊重小孩,要给予彦卿足够多的私人空间,这是很多关于教育小孩的书籍或者视频里都会提到的东西,他景元作为好父亲,那必定要学习到位才行啊。

 

现在一看,彦卿的房间和过去他在景元面前的时候也没什么差别,有着小东西乱放的毛病,可大体上看着还是干净整洁的,但打开衣柜的时候就能看到被翻乱后只被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的衣服,一下子就暴露了最本质的问题。

 

“啊忘了收拾……”彦卿耳朵红红的。

 

景元见怪不怪地先给他扯出要带走的衣服来收好,然后让彦卿自己塞些贴身衣服和袜子进去,这个时间里就开始帮小孩折衣服,收拾完之后再去拎彦卿放在床上的校服外套,刚拿起来,就看到彦卿口袋侧边揣着的突出来的信封。封面是粉色的,动作间有股很经典的劣质香味冒出来,景元几乎是看到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是个情书。

 

而后彦卿转头看到他注意到这个,就急着忙慌走过来解释:“是被硬塞的,我没有同意!先生不要误会了,我没有早恋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称的口癖好像也改了不少。景元思绪跑偏了一会,他本来就知道彦卿不是那种会早恋的小孩,不如说他根本不在意这个,早恋与否的概念在他的思维里是不存在的,爱情嘛,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不可磨灭的伤害的,都是可以去尝试的,无论如何他会在后头兜底的。

 

比起情书,彦卿这种长大了的感觉更深刻。景元瞅他长开了点的眉眼,看他几个月就窜了好几厘米的个子,看他有些红的脸颊和耳朵,看他躲闪的眼睛,最后笑眯眯地摸彦卿的头发说:“我知道,不必这么紧张,只是彦卿打算怎么处理这份情书?”

 

彦卿就松了口气,然后拿着信封很纠结:“我不想看其中的内容,如果拆信的话就是触碰别人的隐私了吧?尽管信是给我的,但最开始就打算拒绝的话根本没有必要去看的吧?是先生的话会怎么做,先生读书的时候肯定也会被告白吧!”

 

景元就回想:“啊……其实大多时候我都是直接拒绝了,偶尔有几次塞进来的情书都是直接当做没有看见不知道但是收起来,不拆封也不丢掉。”

“哦这样啊,那我也不丢掉吧,总觉得丢了会有些对不起别人的心意呢……”

“毕竟太轻率了。”

“是的,不管如何,什么样的感情都应该被尊重嘛!”

 

彦卿说得坦然,却叫景元瞅他无言。最后揉揉他头发,说那就去处理吧,然后替彦卿收拾好了剩下该带的衣物,就拉着行李箱走出去,把空间还给了孩子。

 

只是景元站在客厅,目光却落在彦卿的房间门口。脑子里还在想情书,想行李箱,想外出,想暑假,最后想彦卿。

 

还是给孩子多打点钱吧,在外面的时候多买点吃的。景元想着,牙齿却不自觉地磨着唇肉,半点都不想行动起来。他这会儿还不太清楚自己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可能是小孩要走,他不太习惯罢了。

 

可这样的想法,在送走彦卿,看着小孩拖着行李箱,和结伴的同学一起走进飞机候客厅的背影的那个夜晚,那个混乱的梦里,都无声地飘散了。

 

他在梦里俯下身,亲吻彦卿颤抖的眼睫,随后落在鼻尖,最后落在唇上。

梦里亲吻彦卿的感觉,就好似在贴着块发颤的果冻,柔软的,好似用力就会咬破了,露出柔软的内里来。梦里的他还在得寸进尺,不满足于贴着,要撬开齿关,做些更过分的事情——在这样的关头,闹铃的声音将他叫醒了。

 

景元睁开眼,看着天花板,觉得虽然没有发烧,但他头晕目眩地好严重,严重地想要撞死在床上,把自己的脑袋清洗干净。

 

可烦躁过后,景元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他在焦虑,他焦虑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他对彦卿抱有不可言说的感情,那份情感让他失去了理智的判断,也很难真正地脱身而去。他之所以不想近又不敢亲近,正是因为潜意识早就察觉到了。

 

……

 

他最后还是摸出手机,给公司请了个发烧的病假。

 

——END。

我真的巨能口嗨,一天口嗨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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